包青是典型的马桥镇人嘴里所说的那种知识分子,那种知识分子对人缺乏热情,与几声信口而来的寒暄相比较,他们往往选择一个笨办法,装作没看见。包青就是这样,他做贼似的绕过汽车向牌坊的西边走,可是李仁政的声音却在后面追他,包青包青,你回来了?包青不好再装聋子,就很不情愿地回过头,回过头他发现李仁政脑袋上突然多了一顶红色棒球帽,帽子上印了一排醒目的白字:新马泰八日游。包青笑起来,说,你怎么戴了红帽子,我都认不出来协了,你出国旅游了?李仁政的手伸到帽子里摸了摸,说,我哪有那个福气,人家给我的帽子,我的头发,哎,回头跟你说。包青站在那里,看李仁政的表情还有话要说,他以为他要交代头发的事情,结果却不是,他突然提高声音说,大猫要请你喝酒,他关照我好几次了,你一回来就通知他,他要请你喝酒。包青说,谁,大猫?黄健吗?李仁政对准汽车后窗玻璃喷着水,说,就是大猫嘛,大猫你都不记得了?包青愣了好一会儿,最后低声嘀咕道,怎么会不记得他,喝就喝嘛。
远在北京的包青又回来过年了。不回来是个麻烦,回来也是麻烦,对于包青来说,回乡过年已经成为一种仪式的包袱了。过去母亲身体还硬朗的时候会跑到汽车站等他,他不忍心,就不告诉她准确的归期,不告诉她她也来等,从小年夜前两天开始,天天等,一个小小的枯瘦的身影,迎风站在牌坊下,让包青想起来就心疼,他不能不回来。包青的回乡之旅其实是一次孝心之旅,他对马桥镇没有多少牵挂,他妻子清楚这一点,也就不拦他,每逢过年一家三口便各奔东西。母亲也清楚这一点,她对儿媳妇近年来的缺席并不埋怨,母亲在电话里直率地对包青说过,我没几年活头了,你再尽几年孝,以后就可以跟你媳妇去广东过年了,你媳妇不是说了吗,广东过年热闹,天气也暖和,只穿一件毛衣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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