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英年访谈 | Интервью с Лань Иннянем
- 卓兮
- 28 окт. 2017 г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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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苏俄文学翻译家,主要译著有《日瓦戈医生》(Доктор Живаго)、《捍卫记忆:利季娅作品选》(Чуковская Лидия Корнеевна)、《鲁普林中短篇小说选》(Алексаандр Иваанович Куприн)、《回忆果戈里》( Гоголь в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х современников)等。除了翻译工作之外,蓝英年还对苏联历史颇有研究,出版过一些列追溯苏联历史真相的文章。2011年蓝英年接受《晶报》记者采访,在采访中谈了对历史应有的反思态度,对年轻译者的建议。

晶报:苏联对于我们已经是过去,有一种观念是,越少谈论过去越好,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? 蓝英年:现在谈不谈苏联,也许有不同的看法,我则认为要谈,而且非谈不可。苏联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影响超过任何国家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,我上大学的时候,中国提出过一个口号:“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”。中国的国策是“一边倒”,一切照搬苏联。就拿文化来说,苏联有文化部,我们也有。苏联有官办的创作团体,我们也建立各个创作团体。苏联提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,我们也跟着奉行。到赫鲁晓夫时期苏联提出作家要“干预生活”,我们有些作家也跟着干预,这回坏事了,干预出了问题,纷纷被划为右派。上世纪五十年代,苏联的作品洪水般涌向中国,不管好的坏的,只要是苏联的,就翻译出版。连诬蔑中国、为沙俄侵略中国叫好的坏书《旅顺口》也翻译成中文了,因为该书获得斯大林文学一等奖。《旅顺口》是本坏书不是我说的,而是1950年周恩来赴莫斯科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时路上说的。现在俄国人反思自己的过去,原来一切并非像宣传的那样美好,相反,很多地方很坏,相当坏。老大哥都反思了,难道我们不应反思苏联对中国的影响?我们在很多方面可都是照搬苏联的呀。我们要“以苏(俄)为鉴”。 晶报:您在翻译中有没有遇到过难题,如何解决呢? 蓝英年:我与魏东确定篇目后,自知一个人无法承担,便邀请华东师大徐振亚教授合译,振亚兄慨然允诺。振亚兄是资深翻译家,与他结盟使我勇气倍增,便动手翻译起来。 翻译是件苦差事,凡认真翻译过书的人都知道翻译的艰辛。没有翻译过书的外行往往认为翻译不过是“对字”,有本字典就行了。对这种人我无话可说。还有些人把翻译当成赚钱的工具。他们多少懂点外文,桌上摆着同一本书的几种译文,东抄一句,西抄一段,一本书很快就炮制出来。但翻译并非生财之道,稿酬这么低,何苦如此呢?有些年轻的翻译,不能说他们不认真,只能说太性急了。只重翻译实践,忘记了翻译以外的修养,比如中外文修养。一天翻译出几千甚至上万字,可谓神速。却不知道在外文和中文方面充实自己。对中国语法修辞一窍不通,也不愿学习,看不出病句或词的搭配不当。 我奉劝年轻的译者,一定要扩大外文词汇量。每天要背几个生词,积少成多。词汇量大,读原文的时候,便能理解这一段大致说的是什么。然后再仔细琢磨句子,思考如何表达。中文修养比外文水平更重要。包括经史、古文、诗词和散曲等,这是中华文化的精华。要多读,直到化为自己的血肉,下笔才能简洁精炼。语法修辞也同样重要。我们平日说话,在特定的语境中,对方可以理解。但变成文字就不同了,会出现病句、词与词搭配不当。写作必须要有语法修辞知识,平时看看《咬文嚼字》也好。我谈到当前翻译的状况,批评别人,决非认为自己翻译得好。我曾努力过,但仍翻译不好,甚至觉得永远也翻译不好。我已到“随心所欲,不逾矩”的年龄,所做的仍是充实自己,尽量翻译得流畅一点,错误少一点,可惜光阴流逝,已经没有时间补救了。